自1979年至2007年,我國展覽經過前十年(1979-1989)的培殖期;三年(1989-1992)的調整期;八年的發展期(1992-2000);以及七年的高速期(2001-2007)。據各種不同的統計數據,大概2007年全國各種展覽會達到4,000-5,000場。28年歷史,達到如此規模在全球歷史上是沒有的。
就展覽題材而言,目前全球存在者約不到500種,而在我國存在者不及400種,換言之,平均每個品種在我國舉辦10場以上。(當然這是就平均而言,事實上有的項目僅1-2場,有的品種達30-40場之多)。由于幅員廣闊,每個省市,每個項目辦一場至少就31場,更何況大、中城市達百余個。這種局面在外國人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但在國人眼中又是習以為常、不足為怪。
雖然中國展覽會有中國的特色。但就市場理論而言,它又應該有本身的規律,展覽市場也不應例外。
展覽業的存在價值在于市場的需求,一場好的展覽會可以促進所服務產業的發展;反之,無非是一項活動而已,對產業的幫助有限。
一年5,000場展覽會不應該成為中國特色的代表。需知參展商的參展代價不菲,即使買家遠道而來,得益或失望都是展覽會成功與否的重要指標。
筆者以為,在經過量變之后,是時候討論中國展覽會布局問題了,也許這是筆者的一廂情愿,但能引起展覽界與政策制訂者的重視,假以時日,希望出現一個健康的、市場能接受的、符合國際標準(或稱與國際市場接軌)的真正屬于中國特色的展覽會布局。
從不同角度研究布局
本文的研究范圍只局限于具國際性、市場化和普遍意義的專業性展覽會,不涉及形形式式的節慶活動和數以萬計的專業市場。就專業性展覽會而言,不論其組織者的股權成份如何都在討論之列。
從地域看布局
討論中國展覽會布局離不開幅員廣闊的中國特色。
就經濟區域而言,已經形成的以北京為中心的華北地區(北京還負有中國文化、政治中心角色);以上海為核心的華東地區(上海也負有中國經濟中心之責);以廣州為核心的華南地區;以成都為核心的西南地區;以西安為核心的西北地區;以武漢為核心的華中地區(鄭州、長沙應為次核心);東北地區經濟核心城市不明朗,但從綜合條件及認受性幾乎以大連市較具優勢。
因此,就展覽業所服務區域經濟發展而言,除已形成的核心北京、上海、廣州之外,成都、武漢、大連(或沈陽)應該成為中國展覽會的二級核心城市。如果這六個城市能夠成為國際知名會展城市,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愿景。
從國際化程度看布局
國際化的定義眾說紛紛,比較恰當也被公認的定義應該是參展商和國際買家都能占20%以上,這是比較客觀的標準。德國展覽會國際化程度高,因為歐洲各國面積不大,僅歐洲各國參加德國展會,其國際化程度已相當高;美國的展覽會國際化程度很低,本國參展商與買家為其主體;亞洲的香港及新加坡展會國際化程度較高,這兩個城市的展覽會不以本城市場為主,而以展覽平臺為建設理念之故。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市場環境,不宜以統一的標準去衡量同一個問題。
中國本身消化能力很強(愈來愈強),外商有能力遠涉重洋進入中國市場者并非多數,因此20%的指標應該說已經偏高,(就大部份展覽會而言)。
目前進入中國市場,參加中國境內展會的外國力量主要是兩部份,一部份是世界500強或者1,000強;另一部份是在各國政府資助組織下,由中小企業組成的國家展團,這兩部份占所有外國參加中國展會的80%以上或更多。
筆者與世界1,000強之內的若干企業代表交換意見,比較一致的想法是:他們都是跨國企業,每年要參加全球的展覽會十幾到幾十場,而他們在中國的市場份額多數僅占他們營業額的百分之幾至十幾。因此,他們在中國參加展覽會一般是一場、兩場,超過三場者已不多,而選擇的城市排位是上海、北京、廣州。如果是一場不選上海就選北京,兩場多數是上海、北京或上海、廣州。
至于國家展團,一方面是與大企業協作參展,或參加國家級展會(如高交會、投洽會、中國 ¾ 東盟博覽會)或有特殊意義的城市及特殊展會(如成都西博會、大連軟交會)。
因此從國際化程度看布局,首選也是京、滬、穗三城市,其它城市主要看具體項目,目前看得見的城市是深圳、成都、大連、廈門,這些城市雖然不可能實現大量國際化,但個別項目是做得到的。
從產業結構看布局
我們在研究城市會展經濟時,特別側重研究城市的產業。
同樣道理,在研究國家展覽布局時,一定要研究地區產業在國家整體產業中的地位。
以廣州為核心的珠三角會展業,其主要服務的產業是輕工加工業,由于珠三角加工業仍全國之首,其相應的展覽會(如照明、美容、禮品、建材、加工機械、家具等)必然成為同題之首選。
以上海為核心的長三角會展業所服務的行業比較全面,尤其是重工業方面更為明顯。因此若干重要展會在上海成長。造船、汽車、紡織、工業機床及其相配套的展會已經成名。
同樣道理:大連著名的軟件工業園培植成軟件博覽會;西南地區的農業造就釀酒業發達而培植成功酒博會;閩南地區的獨特石材產業孕育成功廈門石材展;鄭州位處中原農業區,農機展自然可以成長;山西以產煤著稱,煤博會落戶太原也順理成章…。類似的例子還可以很多。
所以,從產業結構看,中國展會布局除京、滬、穗外,還可以有很多城市,但條件必須是:該城市所在經濟區,期獨特產業在全國甚至世界所占的地位。
從城市環境看布局
理論上說,城市的環境都可以創造的,但城市的地理位置、交通條件、商務旅游要素卻是客觀存在的或難予一時可以解決的。它所涉及的是物流成本、商旅成本等諸多因素,從這個角度看,最有利于發展會展業的城市多數是沿海城市,京、滬、穗之外,大連、青島、廈門、深圳皆然。
綜合上面各種角度分析,中國展覽會布局描繪如下:
-- 三大城市(北京、上海、廣州)應該可以在短期內(5-10年)成為國際知名展覽會舉辦地。每個城市可以整合15-20場大展、好展。
-- 三個城市(成都、武漢、大連)經過一定時期的努力可以培植若干(3-5場)具國際知名度的展會。
--若干城市可以因其產業的特殊性培養1-2場知名展覽會。由于筆者手上資料有限,就目前可見的是:太原的煤博會、武漢的機電博覽會、鄭州的農機展、青島的海洋展、沈陽的礦展(此展尚未成形)、吉林的汽配展、重慶的摩托車展、廈門的石材長、永康的五金展、義烏的小商品展等等。
這個格局如果形成,則我國可以擁有100場國際知名展覽會,其成就已相當彰顯,那時國際會展大國之稱可以與德國齊名,其對中國、亞洲與國際經濟的貢獻也就難以低估。(筆者僅以100場為限。其實每一場展會要培植成為國際知名展會都是很難的。)
研究展覽格局的現實意義
一、 中國展覽會的格局應該是中國未來展覽市場的分割。今天,中國展覽業已經快速地跨越星火燎原時期,踏入整固調整的前期。在這個時期,中國的會展工作者、研究者、教育研究者,從中央到地方的主管會展業及會展經濟的官員們,有責任、有義務、也有基礎著手這個領域的工作,因為它關系著中國能否從數量和質量方面成為世界會展大國、強國;關系著中國會展業的健康發展;關于中國展覽市場能否自主分割,正如設備制造業的國產化問題,中國展覽業也存在國產化程度的研究。
二、 事實上,我國會展工作者還未能覺悟到展覽格局與市場分割占有的關系,但是外國展覽界強龍不僅意識到,而且悄悄地行動起來了,無論是展覽領域還是會展城市,他們通過收購合并已經把格局與市場明朗化了。從展覽領域看,醫藥、機床、建材、家具、工業器材、照明、禮品、美容美發、造船海事...等等近20個重大項目,幾十場經過長期培育成長的項目已經落入外商手中。而展覽重鎮北京、上海、廣州的重大項目已成為獵取目標。
筆者并不反對會展業的國際合作。只是覺得合作有個分寸問題。如果京、滬、穗三大會展市場的主要經過多年培育成功的項目都由外商控股(這種趨勢還在深化中),那么中國展覽會布局與未來市場分割占有可能出現的局面是令人擔心的。
三、 我國展覽業主要由三部份組成,即專業性展會、國家級展會及節慶活動、專業市場。但是從世界展覽業看,最有生命力,對所服務產業與城市經濟貢獻最大的是專業性展覽會,翻開與深入研究德國展覽會歷史與現狀就可以清晰與冷靜地看出端倪,我們何必拒絕學習與借鑒外國好的經驗呢?
正因為如此,研究展覽格局就應該將目標集中研究主要城市的專業展,尤其是這些專業展與所服務產業的關系,明白這個道理,就能得出若干帶指引性的結論,例如三大展覽城市是否各有側重?是否各有分工?是否可以互補?如果在幾年之后,京、滬、穗各有20-30場知名品牌展,只要提到項目就與城市名稱聯系起來,其在國內外的凝聚力量與知名度自然標志著我國會展業的成熟。
四、 有人提出:在我國形成展覽會格局與分布是不現實的,也是對其它城市的不公平。筆者認為這是不理智的思維,也是不科學的。
我們不反對二、三級城市有機會成為會展城市,但可以肯定地說,從歷史與現實看,很難有第四個城市可以超越京、滬、穗。與其如此,倒不如研究二級會展城市,根據其產業特點有那些項目可以發展成為中國甚至世界一流的專業展。例如大連的軟件博覽會、成都的酒博會、東莞的加工機械展、廈門的石材展、鄭州的農機展等等。
筆者并不反對其它城市發展會展業,但要量力而行、從實際出發,依照該城市所服務產業的體量,恰如其分地組織一些地方性的會展活動,也許會更加有效。
結論
毛澤東先生哲學思想中有一個重要論述,就是量變到質變。
我國每年展覽會數量已向5,000場迫近,這個量的積累經歷28年。那么,我們是否還需要在量的方面繼續推動,向六千、七千、甚至一萬場展覽會進發?還是目前這個數量級已經足以激發其向質量轉移?
筆者認為從量變向質量的轉移時機已經成熟,其原因有三。
其一、市場對同題目同年多場展會已經開始厭倦。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參展商已經成熟,他們逐漸了解不同地區同類展的質量比,他們不再盲目參加展覽會。從近年來,有些優質展覽會愈辦愈好、愈辦愈大,而其它同類展愈辦愈困難可以充分說明。同樣道理,許多展覽會只能吸引本地少量買家進場,也開始沖擊這個不斷膨脹的“量”。
其二、筆者在不同場合一再說明,從投資的角度看,展覽業并不是一項高回報的值得投資的好產業,只是它的產業鏈對城市頁獻良多,才引起各國政府和社會的重視。我們既很難見到大商家投資會展業,也不會獲得銀行金融界的青睞。由于從事會展業門坎較低,所以除政府外,一大批年青知識分子和中、小企業家投入其中。問題是經過28年的洗禮,早期參與者多數找到自己的陣地,而新入行者量級化競爭中很難突破而出。更何況,我國社會經濟全面發展,其它產業提供更加良好的機會,新投入會展業創業者愈來愈少(比幾年前)。這種情況也促使我國會展業不大可能在數量上有再大的突破。
其三、外國展覽集團的深度介入,促使展覽業的兩極分化。當CMP入股廣州美容美發展、法蘭克福展覽公司入股廣州照明展、勵展入股深圳禮品展之后,同類展不僅在廣東省難以再生存,在全國同類展也難以與之相比。
外國展覽集團的陣地戰在客觀上也為中國展覽會市場分割掀開戰幕。它必然迫切中國展覽會經營者向質的方向轉移。
今天,當我們討論布局與市場割據時,其戰略目標應該是研究中國會展業如何達到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筆者大膽提出這個課題,希望能引起業界重視,也希望引起官方的重視。
有朋友笑說本人近年對會展業的態度轉“冷”。確實,早在廿世紀八、九十年代,我是熱衷者、鼓吹者。因為那時候,中國會展業在成長期,它需要一批熱心的鼓動者,筆者就是其中之一。但近年,中國展覽業已熱火朝天,它需要的一些“冷”者,冷靜的看待會展業、冷靜地面對未來,基于此,近年筆者進行一些冷思考,希望它是健康的。
歷史賦予這一代會展人的任務是什么呢?希望同行們能反思、再反思。會展業本身倒沒什么,它牽動的社會資源與力量太多。任重而道遠,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