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民眾去美術館消遣游玩已經是再平常不過的事,那里的展覽,從策展一開始,便始終圍繞著如何更好地為公眾服務進行布置。V&A(維多利亞與艾伯特博物館)亞洲部前助理策展人李曉欣介紹,為了更方便服務不同語種的觀眾,他們人手都有一份全館職員語種的明細表。她稱“(在國外)策展如同講故事”,“如何給觀眾提供最好的觀展體驗,就是策展的目的之一”。英國博物館里的不同展廳都會有不同定位,考慮不同受眾。
Q:可否大概介紹一下英國的美術館博物館的基本特點?
李曉欣 : 這邊的很多美術館博物館的分工十分專業,部門細分也多。一般而言,英國的博物館里面的不同展廳,都會有不同的定位,考慮的受眾階層也不同。例如,在V&A的某些展廳可以看到有很多互動設施、教育設備,當然,也有比較傳統的布展方式。但即便展廳的定位比較偏向高端或者學術,它都會多少專門設置一些針對少年兒童教育的區域或設施。
Q:這種互動一直都這樣嗎?
李曉欣 : 也不是,例如2002年開幕的V&A英國展廳(British Galleries),在策展過程就刻意融入了很多教育互動的元素,這一舉動在當時也引起了博物館業界很大的爭議,不少人認為博物館不需要這樣做,但經過多年的實踐證明,增加互動設施的考慮是非常正確的。
Q:能否舉例說一兩個跟國內美術館博物館最不同的地方?
李曉欣 : 與國內美術館博物館最大的不同之處也許是,展廳里的標簽。在這里,標簽并非策展人想如何表達就能如何呈現,包括字數、用詞、用句的深度,都有限制。這些信息先由策展團隊擬好后,再統一經過美術館的編輯部門進行檢查訂正,確保這些內容足夠簡潔明了,可以讓詞匯量不多的小孩子都能看懂和理解。這一點在英國是嚴格遵守的,或許這個在國內有些專業用詞,生澀的詞都隨意用了,觀眾能否理解,也并不會太在意。英國的展覽還會特別設計一些字體特別大的宣傳冊子或者標簽,這一方面主要是考慮視力不好或者年紀比較大的觀眾。
Q:導覽方面有哪些服務?
李曉欣 : 博物館的官網都會做得十分詳細和完善,包括交通指引、展覽介紹、觀展時段以及館藏藝術品的詳細資料。至于語音和人工導覽,有些美術館會外包制作多語言的語音導覽。另外在展廳的觀眾服務這方面,V&A有一點是值得一提的,博物館每年都會更新一份全館不同部門的職工所掌握的語種的明細表,如果有觀眾無法用英語與展廳人員溝通,我們會通過這本小冊子的查詢,找到某個部門對應的語言的職工來為他處理相關事情。
Q:在英國,美術館博物館的職能定位如何?
李曉欣:博物館在英國是屬于公共機構,一部分的收入是來自政府撥款也即納稅人的錢,因此公共服務的意識很強,這也與博物館學的一些理論發展以及英國歷屆政府的公共政策和政治氛圍有關。相對地,有一些納稅人意識特別強的公眾會給博物館提供一些特別刁鉆的意見,甚至要求博物館提供某些服務。更準確來說,國外美術館博物館的定位就是公共教育機構,因此,這里的每一項設施和方案,都是圍繞這個重心進行開展。每個展覽、各個部門都是從策展開始,就一同介入,全程配合,并且從一開始,如何給觀眾提供最好的觀展體驗,就是策展的目的之一。例如V&A亞洲部的策展團隊在策劃日本展廳常設展的過程中,就會考慮展示要給觀眾講一個怎樣的故事,不同主題下的器物如何聯系起來增加故事的趣味性和深度、哪些地方可以做一些互動設施,甚至還會考慮展示如何避免與定位相似的大英博物館的日本展廳重復。而在收藏新藏品的時候,也會考慮器物是否更加適合其他博物館,或者其他博物館是否已有類似的藏品,避免觀眾到不同博物館,都看類似的藏品的情況。對于英國的普通民眾來講到美術館消遣是太平常的事了
Q:V&A博物館對展覽的要求如何?
李曉欣: V&A的展覽一定要以藏品的研究為基礎,需要對相關藏品研究透徹后,再進行展覽,策展如同講故事,如何把這樣一個故事講得生動、透徹,讓觀眾一目了然甚至進行互動,這一點就是做展覽的基本要求。V&A對展品的研究到什么程度?可以舉個例子,我曾經在谷歌搜索“洛可可藝術”這個詞條,結果彈出來搜索結果,前幾條都是自來V&A官網的,包括博物館對洛可可藝術的解釋、博物館有哪些重點洛可可藝術的器物、這些藝術品都在哪個展廳展示等,還有相關的研究文章和主題頁,甚至還有推薦的書單等。國內的博物館可能很多還處于“曬寶”的階段,真正的互動體驗、講故事式的展覽仍然少。
Q:去美術館,是否民眾生活的一個部分?
李曉欣 : 對于英國的普通民眾來講,到美術館博物館休閑、消遣是太平常的事了。例如V&A中庭有個水池,這里每天都會有很多的小孩在這里游玩、休閑,而這里的博物館也會非常注重跟學校的合作以及社區的互動,主要目的是調動公眾到美術館看展的熱情,還會針對不同年齡層開設不同的教育活動。在這里,不但休息區是足夠的,更重要的是,英國的美術館博物館基本都會有嬰兒換尿不濕的場所,餐廳也一定會有嬰兒座,也有椅子專門提供給現場寫生的藝術愛好者使用,甚至還提供殘疾人使用的輪椅。另外,英國的博物館都會有很大的花園提供觀眾休息,甚至有一條規定,博物館展廳的過道必須確保有足夠空間讓輪椅通過。這一點也許國內的機構很難做到。
Q:一般會有怎樣的互動?
李曉欣 : 互動有幾種不同的元素,有一些是提供不同感官刺激激發觀眾興趣或增強展示效果的,例如可以觸摸的或者聽覺上互動的作品,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多年前在Coventry的博物館介紹中世紀歷史的展示上見到的一個“聞”的作品,就是可以“聞”中世紀的洗手間的味道,這個顯得十分有趣。還有一些互動是擴充展柜難以展示的內容,我們當時做日本展廳時就專門拍攝了一段關于刀具制作的影片和一段怎樣穿和服的演示;另一個互動裝置,則是一件重點展品的修復過程、研究成果制作成可觸屏的電腦程式,讓觀眾通過觸摸屏幕,更直觀地了解到這件器物的細節和關鍵所在。而在2013年的《中國歷代名畫展》中,也專門拍攝了一段工筆重彩畫家創作過程的影片,不但在展廳播放,還上傳到了官網,可以讓更多的人全面了解。
Q:英國博物館美術館的門票收費如何?
李曉欣 : 公立博物館常設展覽從十幾年前就開始不收費,特展收費對于當地消費水平也不高,十來英鎊。有些私營博物館收費也不高,甚至只收一兩英鎊,類似一瓶水的價錢。